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全被皇帝耍了!斩首陆仲亨,夷其三族! (第2/2页)
不过,朱橘口中的‘一出好戏’,她也确实好奇。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从牢里出来的陛下,神情已经不对了……这,必定是有事情要发生啊!
“我……我跟我爹!”
她红着脸回了一句,转而上了徐达的马。
矜持,是一定要保持的,在没有正式过门之前……她绝对不可以上朱橘的马,一起驰骋!
“嘁。”
朱橘吹了一声口哨,纵马而去。
哒哒!
哒哒哒!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马蹄落在了一座荒败的村落前。
一处断壁残垣旁,却已有数个銮仪卫等候,而其中最为显眼的,自然是銮仪卫指挥使毛骧。
“参见陛下。”
毛骧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
“末将在此等候陛下多时了。”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正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林县令他坠马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却是嗤笑一声,略一侧目看向身后。
只见林修坠在马下,正被几个銮仪卫给扶了起来。
此刻的林修,哪里还有刚才的神采奕奕?这一坠马,好像把他的精气神全都给坠没了一般,脸色已是无比的苍白,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朱元璋翻身下马,缓步上前。
“林县令,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似笑非笑的道,
“不要紧吧?”
林修身形发颤,勉强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
“陛下,他好像站不稳了。”
一旁銮仪卫禀报道。
朱元璋看向一旁的胡惟庸等人,只见他们皆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和他对视。
“或许是摔伤了,没事儿。”
“你们搀着他,进来。”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断壁残垣之内走去,越过矮墙,里头是几座破败的瓦房。
“林修,这地方,你熟悉吗?”
朱元璋开口问道。
林修被銮仪卫架着,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见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直直的看着前方,嘴里却是嘣不出半个字来。
“熟悉也好,不熟悉也好,咱进去瞧瞧便是。”
朱元璋背着手,扫视了身后众人一眼,老神在在的走进了屋内。
毛骧在前头带路,拐了两个弯,便听到呜呜声传来。
哒哒。
朱元璋加快了脚步,迈入了后院之内!
唰!
他的目光,落在了牛棚之中!
只见那牛棚用木栅栏围了起来,里头竟是挤满了人!
每个人的嘴都被厚布塞了起来,并用铁丝箍住了脸面,导致他们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哒哒!
“这!”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人被关押?”
“嘶……”
朱标领着众人进了后院,看到牛棚里被关押着的人,皆是露出了惊色!
胡惟庸等人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到这一幕,还是脸色大变,神色惊恐莫名!
这一刻,胡惟庸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这几天,被陛下耍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抓的人?!”
朱标神色震动,喝令道,
“快,把牛棚打开,把里头的人都放出来!”
毛骧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挥了挥手。
“放人!”
一声令下,銮仪卫用暴力将木栅栏砍断,牛棚里的人见此状,皆是激动的挣扎了起来,疯狂的挤着,想要从里头逃出来!
“不要乱跑!”
“皇帝陛下来救你们来了!你们有什么冤仇都可以说!陛下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毛骧早已有所准备,一挥手,銮仪卫们便是将场面控住,不让这群激动的人冲击到皇帝。
同时,他们也上手,将牛棚众人脸上的铁箍以及厚布解开。
“天杀的林修!!!”
“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汉子们嘴巴一被打开,尽皆嘶吼了起来,若非銮仪卫强控着,他们早已冲上去,将林修撕咬成碎片了!
“林修!”
胡惟庸喝令道,
“你!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阳怎么会关押这么一批人?你到底都干了什么!快快和陛下交代,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然而,面对胡惟庸的诘问,林修却是根本答不上来,他早已浑身都瘫软,若非被人架着,怕是已经躺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了。
“说啊!”
胡惟庸怒斥道,
“你别给我装死!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要不然,你全家性命都难保!”
‘全家性命’这四个字,听在林修耳中,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从瘫软中炸醒了过来!
“陛下!他们……他们都是造反的刁民啊!”
他朝着朱元璋不住的拱手,颤声道,
“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擅作主张,没有把他们关在县衙的监牢里,实在是因为……实在是因为怕他们胡言乱语,让陛下不快!这才……”
“请陛下责罚!”
噗通!
林修挣脱开身边两个銮仪卫的手,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造反的刁民?”
朱元璋嗤笑一声,道,
“好一个造反的刁民,咱倒是要问问,他们都造什么反了。”
他转而看向被关押的众百姓,大声道:
“咱是朱元璋!凤阳人,也是大明的皇帝,今天,来给凤阳老乡主持公道来了!”
“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害得你们被关在牛棚里,你们就找谁的麻烦!好好想清楚,把想告的人都好好想一想,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来啊,把他们都带走!”
众百姓闻言,目中皆是露出激动之色!
……
凤阳县城之外。
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台早已搭建。
周围,聚拢了无数老百姓,人头攒动,跟看庙会似的,好不热闹。
“你也来了?”
“是啊!他们不是说,皇帝陛下请全凤阳的老百姓那个看大戏呢!有戏看谁不来?”
“啧啧,陛下请的一定是名角!就是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戏。”
“……”
望着黑压压的人头,从破落村庄赶回来的胡惟庸脸色变了又变。
“这些……都是谁安排的?!”
“我们,我们竟然全然不知!”
他一颗心,已然是沉到了谷底。
“惟庸,我想,我们还是把陛下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他在高处,就看不到下面的真实情形……其实,他早已洞悉一切,只是陪着我们演戏,耍着我们玩呢。”
李善长低声道,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太激动,要平静。”
“咱们眼下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再说别的事情。”
胡惟庸心神一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极力将自己的情绪调控到了平静的状态。
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凤阳的事儿,也都是林修安排的妥妥当当。
可现在这么一看……掌握个屁啊!
陛下从监牢里出来,就不对劲了!不,之前就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只是他没有细究!
而后面所发生的事情,更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眼下的情形,别说是掌握了,就是能够把自己保全好,都烧了高香了!
哒!哒!哒!
朱元璋领着马秀英,以及几个皇子上了木台,坐上了中间的太师椅。
帝后二人就坐,众皇子陪侍。
至于一干文臣武将,则是被安排在了侧边就坐。
牛棚里的一众汉子也都被带上了木台,被銮仪卫控着,跪在了朱元璋面前。
砰!
朱元璋一拍太师椅,大声道:
“咱是朱元璋,你们口中皇帝陛下!今天请诸位乡亲们来,不是请大家看戏,而是请大家做一场见证!”
“都说老百姓爱戴青天大老爷,那咱今天就做一回青天大老爷,断一次案!”
此言一出,百姓们尽皆喧闹了起来。
“他是皇帝陛下?他就是当年的那个朱重八?!”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啦?朱重八这个名字也是你能乱叫的?好好看着,别吱声!”
“诶!那不是二牛么!好几天没见他了,怎么跑到这上面去了?”
“是啊,好多熟面孔啊!他们不都是被……”
“……”
“肃静!”朱标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让百姓们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木台上的朱元璋。
“咱已经给你们时间想了,现在也想的差不多了吧。”
朱元璋看向一众汉子,沉声道,
“谁先来?”
噔!
话音刚落,一个汉子便上前一步,恨恨的道:
“皇帝陛下,我要告!”
“我第一个要告的,就是县令林修!这天杀的林修,谎称要为我们这些有冤屈的百姓主持公道,结果却是找机会把我们全都抓了起来,关进了牛棚里!”
“这两天我们不吃不喝,还被捂住了头面,遭受了百般折磨,都是这个畜生害的我们!”
此言一出,众汉皆是群情激奋,大声叫嚷了起来!
“带林修!”
朱元璋喝令道。
两个銮仪卫提溜着林修,将他摔在了木台之上。
他的出现,引得众百姓一顿惊呼。
这可是凤阳的父母官啊,此刻却成了人犯一样,哪里还有半点官员威严?
“林修,你作何解释?”
朱元璋不咸不淡的道,
“你刚才说,这些老百姓都是造反的刁民?”
“可为什么他们说,他们是需要主持公道的有冤百姓?是被你诱骗着关起来的?”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太平安康,百姓咸服?把找事儿的全都抓起来,不让他们有机会出现在咱的眼睛里,这就天下太平了?”
林修跪伏在木台之上,身形颤抖不已。
“陛下,微臣……”
“住口!”
朱元璋怒道,
“你还有脸给咱称臣?你不配当咱的臣!巧舌如簧,还什么一心为老百姓服务,你就是这样为老百姓服务的?狗东西!”
“来啊,先打他二十棍!”
毛骧上前,手执长棍,朝着林修毫不留情的打下!
砰!
砰!
这棍声,吓得老百姓们一阵哆嗦,可却也有人忍不住叫好!
“打得好!”
“早该打这个狗官了!这个狗官和地主老财合起伙来欺负咱老百姓!”
“陛下英明,陛下圣明!”
一时间,叫好声不断。
二十棍后,林修的屁股已然是血肉模糊。
他趴在木台之上,脸色惨白,已是只有出气,没有出气。
“你们继续说。”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
“有天大的冤情,咱今天也给你们主持了!”
那汉子见这一顿棍棒,目中怒气却未消散多少。
“陛下圣明!”
“草民第二个要告的,是陆季!他仗着自己有个当将军的哥哥,横行霸道,把我家的良田全都强取豪夺走了!我大哥因与他的家仆理论,竟是被那恶仆活活打死!”
这一告,身旁众汉子皆是嚷嚷了起来。
“我也要告陆家!”
“我也要告陆家!陆家不但霸占了我们的田土,还收私税!官府收完税之后,他们还要再收一回,而且那私税甚至比官府的税还要高!”
“陛下,陆大龙强占了我的婆娘,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
一时间,群情激奋,陆家的罪状被不断爆了出来,听得众勋贵头皮发麻。
到这一刻,纵然是再傻的人也知道,陛下这一出是冲着谁来的了!
“陆家,呵呵!”
朱元璋冷笑道,
“看来,这陆家在凤阳,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啊!不但强占田土,欺男霸女,甚至连私税都敢收!”
“这真是不听不知道啊,他陆仲亨,莫非是要在凤阳建立一个国中之国?!”
“来啊,带陆仲亨!”
一声令下,毛骧将早已秘密带来的陆仲亨带上了木台。
“跪下!”
噗通!
陆仲亨被銮仪卫一压,跌倒在地。
“陆仲亨,你能耐啊!”
朱元璋盯着陆仲亨,冷声道,
“在咱的家乡凤阳,你都敢这般肆无忌惮!”
“你说说看,要咱怎么罚你?”
陆仲亨缓缓抬起头,目光亦是撞上了朱元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啐了一口,低声道,
“反正,我早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等着你来杀了!”
被打入死牢的这些日子,陆仲亨也早就想明白了,他横竖都是个死,再怎么求饶也没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哈哈,这说得好像你有多大的冤屈,像是个悲情英雄似的。”
朱元璋不怒反笑,道,
“你若不犯法,咱会杀你吗?”
“如果只是在应天私自调兵这一件事,咱或许还能网开一面,不杀你。”
“但你都做了什么?你人虽然在应天,但你的家里人,却把魔爪伸到了凤阳!仗着你的权势,为祸一方!”
“在咱这里,祸害老百姓,那就是第一条死罪,绝不容宽恕的死罪!”
砰!
他说着,猛地站了起来,看向左边的一众文武。
“现在,谁还要给陆仲亨求情?”
“站出来!”
“咱倒是想看看,谁有这个胆子,这个时候还想着庇护他!”
众文武:“……”
这个时候,谁还敢作声?
虽说是淮西人拧成一股绳对抗皇帝,但这会儿却没有人胆敢冒头。
冒头,就有可能被牵连!
“没有了?”
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道,
“先前你们大家不是挺团结的么?给陆仲亨求情的折子,都快要把咱给淹了!”
“有些情形,咱不清楚,但你们身为兄弟,应该清楚吧!不检举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力保,怎么,难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成?”
“咱今天倒要挖一挖,看看你们之中,有没有和他一样的货色!”
一班大臣,此刻皆是噤若寒蝉。
“来啊!”
朱元璋也不犹豫,下令道,
“将陆仲亨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此外,抄没其所有家产,夷其三族!什么义子义侄,也全都算在里头!”
布局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压倒一切声音,快刀斩乱麻!
“遵旨!”
毛骧抄起手中长刀,将陆仲亨给拖到了木台的边缘。
“朱重八!”
“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了你!”
陆仲亨怒吼一声,目中满是怨毒之色!
嚓!
下一秒,毛骧已然是干脆利落的下了刀,将他的脖子砍断!
汩汩的鲜血喷了出来,陆仲亨的脑袋跌落在了泥地上,染开了一片血污。
“咱要知道你是这样的德性,根本不会用你!”
朱元璋听了陆仲亨的临终遗言,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冷哼道,
“就你这样的货色,哪里没有?”
还真不是吹,像陆仲亨这样的将领,他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没有咱的赏识,你是个屁?
一股子血腥味,在木台边弥散,这一颗人头,也把在场众百姓全都吓了一跳。
这,说杀就杀啊?这么干脆利落?!
一个横行凤阳的恶霸家族,就这么轻飘飘的就被灭了,甚至连一丝挣扎反抗都没有?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
“除了陆仲亨,还要告谁?”
朱元璋看向众百姓,挥手道,
“今天咱来,就是为了给老乡们主持公道,出一口恶气!”
“谁有冤屈的,被欺负的,全都报上来!只要案件属实,证据确凿,咱照杀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