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祝漓,我就是你 (第2/2页)
“你现在能保全自己,便最好。”她饮了口冰凉的酒水。
靖王坐在她对面好奇问:“姐,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她抬袖挡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你还记得,妙娘吗?”
靖王顿时一怔,诧异昂头:“你、怎么连这个都查出来了?”想了想,又急着追问:“你都能查到妙娘的存在了,是不是知道妙娘的踪迹!妙娘现在在哪?”
她睨了靖王一眼:“你自己的女人,你不知道在哪?”
靖王紧张兮兮道:
“不是,姐,你不知道,当年我和妙娘约好在并州见面,因为那会子我是出门办事遭埋伏了,我得赶紧回京复命,不然我父皇又得发疯,我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妙娘的。
我们约好来年春三月并州重逢,结果、你知道的,那年父皇病重,我根本走不开,直到四月二十三,我才快马加鞭赶去并州,结果……没找到妙娘。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私下找妙娘,都没有消息啊!姐,你灵潭宫的人手眼通天,你帮我找找好不好,都快十年了,我真的很想念她,她才是我唯一的妻!”
瞧着靖王快要急哭的模样,她皱眉:“妙娘……当年去了襄州,不是她不等你,而是,她要生了。”
“要生了……”靖王顿时挺直脊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眼角潮湿一片,声音打抖:“她,有了我们的孩儿?”
“嗯,你们的孩子,很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数次在被困在她已离世,怪我去得太晚的梦境里……”
靖王呆呆地坐在她对面,惊喜过度,双目浑浊,眼泪一滴一滴,掉下眼角,
“没想到,她还给我,留了个骨血……妙娘没死,她没死,还给我生了个孩子……姐,妙娘在哪?她现在在哪,我要去接她回家,我要和她夫妻团聚!”
她转着手中酒盏,却蓦然犹豫:
“你如今的处境,你该清楚。还有你府上的那些正妃侧妃……妙娘,她愿意过与那么多女子共侍一夫的日子么?还有你的儿子,你如何保证,他在你身边,便不会遭人嫉妒下毒手。”
靖王憋红了双目哽咽道:“但我总不能让我的妻儿,漂泊在外,一辈子无依无靠吧!我欠妙娘的已经够多了,我欠她们母子的,此生都还不完。”
“若你不能为她扫除前路所有障碍,不能保她们母子一世平安,那你就要做好与她前路难行的准备。
你别忘记了,你有正妃,正妃还是皇帝的眼线,你的那些侧妃出身市井,甚至是青楼,她们的品行手段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本尊想,你养了满后院的正妃侧妃侍妾夫人,最初的布局,应该是为了让她们互相牵制吧。
一旦妙娘进府,你的布局便会被打破,往后的局势走向,恐怕不是你可控的。”
靖王咬紧牙关,倏然苦笑出声,许久,才说:
“姐你知道么,当年,为了打消皇兄的疑虑,我迫不得已,应下迎娶如今这个正妃……
我不想自己的后代,也同自己一样,活得如此窝囊,如此日日担惊受怕,所以我便,给自己灌了绝嗣药。”
她手中把玩酒盏的动作一顿。
靖王一时仿若被人抽去了神魂,呆愣着说下去:
“这些年,我看着后院那些女人为了恩宠,为了子嗣斗得你死我活,我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
当年,我亦有私心,我不愿和我不喜欢的女人孕育后代。
我也晓得,接妙娘回来,妙娘又带个孩子,势必会成为整个王府的公敌,我若专宠妙娘,那妙娘的下场……
呵,我何尝不知道,把妙娘留在民间,或能远离纷争,平安一世。
可怕只怕,皇家血脉……被皇兄先一步察觉。更怕,我的孩子孤苦伶仃。把他们母子接回王府,或可保她们母子几年光景。
姐,你今日特意来找我,是不是妙娘和孩子出了什么事,若她们生活得极好,你怕是,也不会告诉我妙娘还活着……”
“襄州闹旱灾,乃是天罚,百姓们饿极食子,你和妙娘的孩子,已经成为整个村子唯一的小儿了。
前一阵,他们要将你和妙娘的孩子烧死祭天,我虽能暂时保下那孩子,但襄州旱灾一日不解,你的孩子,和妙娘,就一日不安全。
而且,妙娘的身体已经在多年的劳累中被折磨坏了,如若不早些疗养,恐怕阳寿不到十年。
若想延长延寿,你将她接回府,用上好灵药调养,是唯一的办法。
我今日来找你,原本就是为了逼你将妙娘与孩子接回来……
既然你什么都能看明白,要不要带妙娘母子回京,一家团聚,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有结果了,再告诉我,我配合你。”
靖王愣愣的思纣片刻,道:
“可不可以把妙娘的住址,告诉我,我想,先向妙娘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当年失约的原因。然后再和妙娘商量一下。
总要让她知道……靖王府,如今也是刀山火海。她若肯与我放手一搏,我们从此便,生死相连。”
她斟酌一阵:“好。”
半个月后。
靖王传信给她。
她借天象名义,让帝王一脚把靖王踹去了襄州赈灾。
半年后。
京城人人都道,靖王风流无度,代表朝廷前去襄州赈灾,不关心民生疾苦,反而耽于享乐,赈灾赈出了个老情人和私生子……
私生子都八九岁大了!
帝王见他那荒唐样,却是打心眼里欢喜,头一天晚上看见那堆成小山的弹劾奏章,第二天早朝就乐呵呵的要记靖王赈灾有功,赏白银万两,黄金百两,还心情愉悦的大手一挥,封了妙娘为靖王侧妃。
两年后的宫宴上,靖王之子奉命在宴席上舞剑助兴,结果突然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靖王与侧妃大惊,哭着带长子回府,宣太医前去看诊,却诊断出靖王长子情况不甚好,恐怕熬不过去那一劫。
帝王为表兄弟情深,当夜得知消息后,便下了一道封靖王长子为世子的圣旨,意在冲喜。
又过一个月,靖王世子方勉强捡回一条命。
数年后,皇帝的眼线发现朝中有几位大臣出入靖王府,皇帝疑心病大发,设局污蔑靖王私练府兵,意图谋反。
下旨,满门抄斩。
冬日,她用自己的马车载出了伤痕累累的靖王夫妇,将身上的狐皮大裘披在了妙娘肩上。
“本尊用草人傀儡换出了你们,皇帝不会发现。”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靖王:
“等会儿,会有人接你们去大兴国,这是本尊为你们准备的身份,梨洲富商夫妇。去了那里,改名换姓,永远不要回来,除非……”
靖王满脸是血地抱着妙娘,哽咽着接上:“没有除非了,姐,谢谢你。”
妙娘奄奄一息地伸手,握住她的胳膊:“阿漓……青儿……”
她拍拍妙娘的手背:“阿九身上有蛊毒,暂时还不能离开锦国,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姐,我们的孩子,就交给你了。”靖王低头垂泪:“交给你,我们放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就不用再如此客气了,去吧,重新开始。”
“好。”
马车停下,靖王抱着羸弱的妙娘换上了另一辆低调些的普通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她站在风雪中,目送着靖王夫妻远去……
“除非,江山动荡,明君再现……你们,很快就能回来。”
……
五年后,君王失德,靖王世子斩昏君,登皇位。
“记得当年,漓儿曾说,君王无道,可取而代之,我想要江山,漓儿便助我。如今江山已在脚下,是不是该考虑我们的事了?”
梨花树下,青年帝王拥着她,撒娇般蹭了蹭她的脸,小声抱怨:“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牵着漓儿的手,走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她忍不住笑:“我可是大祭司,当心那些大臣们骂你昏庸。”
“老王八蛋在的时候,怎不见他们骂昏庸?怎么,朕是软柿子?”
青年帝王执拗道:“总之,就算漓儿是大祭司,朕不能亵渎,也亵渎许多次了……”
低头,故意将灼热吐息埋进她的脖窝里,低语诱惑:“朕不仅要亵渎……还要大祭司做朕的皇后。”
“你啊,这么一闹,赶明儿被弹劾的人,就是我了。”
“他们敢!”
青年帝王抱起她,在秋千上坐下,陪她微微荡起:
“今天,丞相那个老王八又嚷嚷着要朕扩充后宫了,别以为朕不知道,老王八是想将自己的闺女送进皇宫为后掌权。
他倒还真敢想,他的那个闺女,比我大五岁,看着又老又丑,嫁给先头那个狗皇帝当皇后还差不多!”
“你得了啊,人家都已经升天了,你还不放过人家,丞相家的女儿……风姿实不敢恭维。”
“怎么,漓儿心疼了?朕就提了狗东西一嘴,漓儿就护内上了?”青年帝王变脸极快的不悦问道。
她赶紧趴回他胸膛上,好言好语地哄着:“哪有,我只心疼你,阿九,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青年帝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一把环住她的腰肢,霸道不讲理地威胁:
“你只能在意我,只能是我媳妇,只能为我说话!漓儿,我的心是你的,你的心,也仅能属于我!”
“知道啦。”她无奈笑着。
青年帝王趁热打铁:“真知道了?”
她连连点头:“嗯嗯!”
青年帝王:“那你做我的皇后!”
她:“……此事,还需再斟酌。”
青年帝王:“斟酌什么?你不想嫁给我,还是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她:“我当然想啦,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你!”
青年帝王:“那你做我的皇后。”
她:“……好。”
青年帝王眼前一亮:“真的?”
她羞红着脸,主动昂头,吻住他的唇,眉眼温柔:“真的。”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我要让礼部给你准备一场浩大的婚典,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
无数个日夜过去,中年帝王倚靠在皇陵明昭皇后的墓碑上,披头散发地借酒浇愁。
“漓儿,外面有点冷……能不能让我躺进去暖暖?”
“你已经走了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我几乎每夜都能梦见你,梦见你站在灵潭宫的杏树下,修炼、舞剑、看风景。”
“梦见你我皇宫初见,你一袭白衣,美得像救世神女。”
“再也没有人喂我吃糖糕了,再也没有人,在雨夜里,拥着我入眠了。”
“你走了,我的心就像是,也被人剜走了。”
“空落落的,好冷。”
“总觉得你就在身边,可一转头,却没有你的影子。”
“我亲手,剜了你的心……那是我此生,唯一的噩梦。可漓儿,你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
“漓儿,我想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漓儿……”
岁月更迭,斗转星移。
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彼时已白发苍苍,目光更加空洞凄凉……
“父皇、父皇你别走,再陪陪儿臣吧。”
“陛下,你要坚持住……陛下,臣妾,和王爷,都在。”
“皇兄,你怎么了啊,一夜的功夫,怎么就……不行了呢!”
帝王躺在龙床上,艰难地伸手摸摸太子脑袋,嘴角弯起:“别怕,父皇,只是要去找你母后了。”
“和你母后分别这么多年,不知道你母后,有没有等着急。”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我。”
“传朕旨意,朕走后,太子灵前继位,贵妃、咳,与襄王监国。”
“朕知道,你们夫妻……是值得托付之人。”
“朕,要和漓儿,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朕死后,皇后,和朕的东西,都烧了吧。”
“朕没保住她的徒儿,没保住灵潭宫……她会不会怪朕。”
“朕好想,再抱抱她啊……”
帝王的目光死死直视前方,伸手,似要触碰什么……
指尖陡然落下,年迈的帝王也终是合上了双目。
一滴泪水从帝王的眼角滑落,没入花白鬓发。
“皇兄——”
“父皇!”
“陛下……”
梦中的锦国,最终湮灭在滔天的烈火中,那些旧人,也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记起这一切,我的脸上,早已冰凉一片。
伸手一摸,皆是泪痕。
“这就是你们前世的全部记忆,他带着这些痛苦回忆,已经等了你一千年了。”
红衣神女执起我的手,目光清澈,温柔慢语:“从来都没有什么替身,你要记住,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仅有一个。”
“那你又是、什么情况。”我呆呆的瞧着她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容颜,好奇问。
她笑道:“我说过,相似之人……或许,本就是同一人。”
“祝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