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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因缘之:取

  十二因缘之:取 (第2/2页)
  
  程连安把笔往旁边一搁 哼笑道:“不想直露 逼着你直露 我偏不直露 我妥个大协酥胸半露 这回 你满意了 ”
  
  曾仕权坐在地上只能听得到声音 视力仍未恢复 眼中刺痛之极 他两手乱抓道:“我瞎了 我瞎了 ”
  
  “别嚎了 ”程连安道 “那是墨汁 好歹你也是带过我的人 我还能真对你下毒手吗 ”
  
  曾仕权涕泪横流 眼中墨汁渐被冲出 脸上流下两条**子 他感觉视力恢复了些 身上似乎沒有大碍 看來程连安这是给自己留了情了 忙伏地道:“属下该死 一时冲动冒犯公公 还望公公海涵、原谅 ”
  
  程连安笑道:“郭督公这一沒 你就硬梆起來 这会儿倒想起自己见风使舵的老本事來了 ”曾仕权扎头道:“不敢 属下绝对是真心实意 日后一定尽己之能为公公办事 绝不敢再有背反之心 ”
  
  程连安道:“我这个人只看行动 口头官司还是少打为妙 你起來罢 ”曾仕权连连抹泪 站起身來 垂手老老实实 程连安看他那满脸墨汁的样儿 笑了 掏出一块手帕來 亲手给他轻轻揩拭干净 道:“瞧瞧你 以后做督公 就要有个督公的样儿 可不要让我再操心了 ”曾仕权不住点头称是 后脊梁里头好像有根冰耙子在掏
  
  程连安再次邀方枕诺作画 方枕诺笑道:“我画 合适吗 ”程连安笑道:“我呢 在琴棋书画上 是不成的 再说这也就是个仪式 谁來还不一样呢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印章晃了晃:“待会儿让曾督公卡他的大印 我在旁边小留个意思也就是了 ”
  
  方枕诺点头 过來提笔醮着墨 在纸上略度形势 大致有了框架 就落墨画起來 程连安和曾仕权在旁边瞧着 只见他下笔简净 用色不多 很快画完
  
  这幅画面正中 是一个半秃的头陀僧人 嘴边有颗痣 身穿宽衣大领青布袍 左手拿带把的月亮 右手拿绑棍的太阳 怒目圆睁 盯着面前一个透明小瓶 瓶中是一个剑履帝王 面对瓶外的头陀僧人 惊恐万状 半背着身子 一只大袖掩着腹下半尺处 一只手抹着脸上的汗 怯怯回头 想看又不敢看 想望又不敢望 看他挎剑的长度和样式 有点像秦始皇的倚天剑 看衣着 却是大袖汉服 看冠帽 是宋时的展脚幞头 幞头顶安一块玉 上面有个写得看起來很离析的“开”字 看面相 长驴脸 臭陋难看 又仿佛有点像太祖朱元璋
  
  程连安和曾仕权看了半天 都有点纳闷 程连安道:“这达摩像画得可怪……哦 哦呵呵呵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
  
  曾仕权弄不明白怎么这么可乐 也不敢问
  
  方枕诺瞧着程连安微笑 更不吱声
  
  程连安加盖了印章 让曾仕权也盖过 等画干一干 卷起來递给他:“裱好了以后送回來挂上 ”
  
  曾仕权点头称是 夹着画开门出去了
  
  程连安低低问方枕诺:“你这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枕诺笑道:“沒什么意思 ”程连安笑道:“连我也瞒 ”方枕诺笑道:“你我之间 这点小事儿 至于吗 画个瓶装皇帝 图个好玩儿罢了 ”
  
  曾仕权从地道出來 也不理康怀 夹着画离了东厂 回奔自己的家
  
  他的家宅不大 两进院子 由于常年在厂里做事 闲了就四处逛、不着家 所以也沒什么服侍的人 今天推门进來 唯一留守的老家院也沒迎一迎 大概是以为他又不回來 早早地睡了
  
  他穿宅过院 來到自己的屋 推门进來 乌漆麻黑的也沒灯火 沒个过日子的样 他叹了口气 歪歪喇喇在圆桌边坐下 伸手一摸 胳肢窝空着 画不见了
  
  “咦 ”他一愣的功夫 只听身后有人道:“这是你画的 ”
  
  曾仕权听了这声音 心突地一蹦 就此定住 跟着 僵僵地转过头來
  
  只见背后暗暗地有个人影儿 手里拿着方枕诺那张画正展开瞧 纸面反射的微光将那人胸以下的部分微微映亮 是一袭白青色的长衫 身形熟悉极了
  
  他喜道:“督……”忽然意识到这很危险 忙把声音压下
  
  郭书荣华的声音道:“不 这不是你 ”
  
  曾仕权忙站起來 压抑着被喜色带得偏高渐岔的声音:“督公 原來您沒事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
  
  郭书荣华仍看着画:“……是方枕诺吧 别人画不出來 ”曾仕权看不清他的脸 但听声音中微含笑意 忙“哦哦”地应着 注意力这才转回 把暗室中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道:“程连安说他看懂了 姓方的也在那笑 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郭书荣华笑道:“程连安看不懂 想解这幅画 只怕他还差四百來年呢 他是装装样子罢了 ”曾仕权道:“督公 您这几年上哪儿去了 您可回來了 您都不知道 我教他们这帮人给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
  
  郭书荣华把画递还给他 笑道:“你做了督公 还不满足吗 ”曾仕权酸着鼻子:“哎哟我的督公嗳 我这做的叫什么督公啊 我就是他们的一个牌位儿 他们拿我哪还当个人哪 还好您回來了 一切都好办了 督公 咱们这就回厂里去 冯公公想您 皇上也总念您呢 您往厂里一坐 以后这又是咱的天下了……”
  
  郭书荣华一笑:“你啊 总是不满 这是心有贪求 和人家沒半分关系 你看看慨生 再想想自己 在我手底的时候 你就安分过了 ”曾仕权苦道:“那 那也不一样啊 ”郭书荣华道:“沒什么不一样 实权掌在手中 为所欲为 就不是牌位吗 其实我们能占据的位置 都永远能被别人替换 我们自以为作了主的 其实也永远在被别人左右着 只是有些时候假象迷人 我们都不能自觉罢了 ”
  
  曾仕权感觉这话又有些费解 怔怔地琢磨着
  
  郭书荣华在缓步轻踱中道:“以前我想玩个小小的游戏 不想 自己却把自己给点化开了 人都是一样的 平时心里总有一团雾 雾开时 里面是人 雾浓时 里面是鬼 这雾散了又來 天迟迟不亮 其实指路的星辰始终就在那里 是隐是消 只是看到看不到的区别 清晰地看到了它 就真的有了意义和参照吗 我们一直在行走 走的是人是鬼无所谓 只要是自己就好 我们总是想给自己一个方向 而更多的时候 人生是无所谓方向的 那么 也就更无所谓从哪里來、到哪里去了 ”
  
  曾仕权似觉水雨江风泼面打來 直着眼睛 身子微微摇晃 表情仿佛白蜡在凝固
  
  郭书荣华一笑:“世界完美 而我们内心有缺 长孙阁主这话说得很对 可若是心中连一个裂痕也沒有 就算是阳光灿烂 也会照不进來吧 ”说完 他伸手在怀 摸索到什么 轻轻往外一甩
  
  一张纸片飘落在桌上
  
  曾仕权展开看 是一张小小的地图
  
  奇怪抬头时 只见郭书荣华已经到了门边  他头上戴着黑网巾 两条银色束发缎带长长披下背心 好像要垂到那双闲闲负起的手里 微开的门缝 在他头顶竖起一线幽蓝的清辉
  
  他:“图上画红圈的 是何叶儿住的地方 ”
  
  曾仕权指头一颤
  
  郭书荣华:“她婚姻不幸 被休弃十几年了 你若还有心 就去看看她吧 ”
  
  “督公……”曾仕权眼前忽然模糊
  
  吱嘎轻响 门板一开即合 给他视觉中留下一个缎带长长飘舞的印象 一似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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