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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 (二 )

  华夏 (二 ) (第1/2页)
  
华夏(二)
  
  吉州防线远没有筠州防线地理位置优越,在上一道防线,黄叶岭、八叠山华林山等高低起伏的山脉几乎连成了一串,守军在关键地段修几座堡垒,就可以有效阻挡蒙古军前进。而在蒙古人舍生忘死的打击下退守筠州后,攻守双方等于把江南西路的险要之所各自占据了一半,破虏军再想集中兵力偷袭北元某处薄弱点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非但如此,在元军强大的攻势面前,大宋豪杰的处境一天比一天艰难。
  
  为了保持整条防线不被蒙古人夺下,邹洬调整战术,将防御重点放在了仰山、钟山、百丈岭、皂阁山等几个突出的寨垒上。各座寨垒的中间地点,则尽量以壕沟、鹿砦、铁丝网迟滞元军的推进速度。仗打了这么长时间,除府城外,吉州各地已经坚清辟野,即使偶尔有小股蒙古骑兵渗透到防线背后,也收不到什么破坏效果。
  
  随着时间推移,守军的劣势也越来越明显。潮湿的气候令火器的威力大打折扣,另外,吉州防线大部分的防守设施还没来得及完善,新补充来的破虏军士卒训练程度也远远不足。各地赶来的豪杰虽然热情不减,但比起劫掠四方,作战经验丰富的蒙古武士,老实巴交的大宋农夫显然不是人家的对手。往往一次接触结束,元军死伤百余名,宋人的牺牲却超过元军的两倍。
  
  一旦伯颜再突破吉州防线,邹洬就只能在平原上与蒙古军决战。在新式武器无法发挥出全部性能的情况下,用没经过多少训练的农夫去迎战蒙古铁骑,结局已经与飞蛾扑火已经差不多。所以,邹洬不敢再退,也不能再退,虽然文天祥的军令中允许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吉州和赣州,退守福建和江西的交界。但邹洬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了,伯颜极有可能掉头东进,从背后切断文天祥的退路。
  
  “我不会让人攻击你的后背!”邹洬在给文天祥的回信中这样写道。自从八年前二人在南剑州誓师以来,无论在多险恶的战斗中,邹洬都曾没让文天祥腹背受敌。尽管在大都督府的成长过程中二人的志向发生过冲突,但危难时刻,邹洬知道自己该怎样报答文天祥的信任。
  
  至于如何取得胜利,邹洬在信中没有细说。得知忽必烈已经攻向登州后,他一边武装赶来参战的农夫保卫家园,一边偷偷地命人在各堡垒下面埋下了火药罐子。
  
  几日后,伯颜的攻势突然加紧,却被新赶来入伍的农夫们挡了回去。农夫不擅长列队作战,但保卫家园的决心却一点儿不比破虏军士兵差。刚被雨水冲洗干净的群山再次被血染红,冒着硝烟的丛林间,躺满了各地义勇的尸体。
  
  守卫在罗霄山余脉和仰山交界处黄泥关的民军首领刘士泰送来战报,说黄泥关濒临失守,太和县三千义勇战死一千六百余人,协同防御的破虏军战死七百,剩下的弟兄们几乎个个带伤,很难在元军的下一轮狂攻中坚持下来。
  
  “如果守不住,你就撤下去吧。记住让义勇先撤,破虏军断后。否则一旦被敌军追上,大伙都难战场上拣回性命!”邹洬没有更多的援兵可以补充给刘士泰,直接在他送来的战报上批示道。
  
  第二日,黄泥关再次遭受元军猛烈攻击,两万多蒙古武士前仆后继,不顾死伤。双方激战了一日夜,大宋战旗依旧插在黄泥关残破的城墙上。
  
  “你们为何不退?”另一伙来自南安军的义勇赶到后,对着只剩下不到六百人的黄泥关守军问道。刘士泰摇头苦笑,低声回答:“六年前太和城头,咱们守了三日,城破后,鞑子头下令屠城三日不封刀。今个邹大帅带着大伙在这里跟鞑子干了一百七十多日,咱们退了,父老乡亲还有活路么?”
  
  闻此言,南安军义勇慨然长叹,把家乡父老赶制的,写着南安两个字的战旗高高升起在城头,并立在破烂的大宋战旗旁边。消息传开后,各地义勇不约而头在各自的阵地前打起了故乡的旗号。
  
  南安、永新、吉州、太和,还有已经落入敌人之手的筠州、袁州,各个标记着家乡地名的战旗高高飘扬。
  
  一百七十日不封刀,大伙退亦是死。等死,还不如战死于疆场之上。
  
  仰山背后的小村落,邹洬、曾寰、张唐、吴希奭、秦逸云等各级将领站在沙盘前,双眼熬得血红。伯颜突然不顾一切地进攻让众人倍感压力,但在承受压力的同时,又隐隐感觉到了扭转战局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仿佛禅语,明明感觉到他在眼前,却找不出其中关键。
  
  参谋们精心制作的沙盘上的山脉起伏,红色和黑色的角旗互相交错着插在高山大河之间。每一面红旗,代表着一支大宋豪杰,而一面黑旗,则表示着一个北元千人队。
  
  这几天伯颜主要进攻方向在黄泥关、瓦土寨等几个仰山和罗霄余脉交界处的营垒。而邹洬却认为,伯颜最终的主攻方向还是张家岭,金水河一带。那段地域最开阔,突破了破虏军的营垒后即是一马平川,非常适合骑兵大规模展开。
  
  “秦逸云,你再核实一下各寨垒的具体人数。低于一千的,连夜安排人去增援!”邹洬敲了敲桌案,低声吩咐。无论伯颜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自己的战术安排不能随着敌人的动作而盲动。打了太多败仗,邹洬在战场上的心理素质已经十分成熟,根本不会考虑一味的坚守不出,对自己的名声是否有影响。
  
  “是!”秦逸云抖擞精神,大声答应。能进入破虏军决策序列,他感到很荣幸。所以无论邹洬安排他做什么,他都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特别是张家岭,金水河那两段,别处阵地被伯颜突破了,咱们还能调整收缩整条防线,这两段在咱们的正中央,一旦被伯颜切进来,弟兄们就首尾不能相顾了!”邹洬伸出大手替秦逸云正了正头上的银盔,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句:“告诉弟兄们,后退一步是家园”!
  
  “大帅放心,咱破虏军的弟兄不会丢大都督府的脸!”。秦逸云握拳敬礼,转身跑了出去。经过破虏军中的半年磨炼,他身上那种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早已被涤荡干净,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阳刚味道。
  
  “依诸位之见,伯颜到底打算干什么?”邹洬目送秦逸云离开,转过头来对大伙问道。
  
  “恐怕是忽必烈给他下了严令!”曾寰用手使劲拧着自己的下巴,迟疑地推测。在不清楚对手具体实力的情况下,伯颜采取不计伤亡的强攻战术,明显犯了兵家大忌。以伯颜数十年的作战经验,他不应该如此冲动才对。唯一能解释这种行为的理由就是,有人给他施加了难以承受的压力,而在北元的官职架构中,除了忽必烈本人,伯颜不需要理睬任何人的命令。
  
  “也许是老家伙自觉时日无多,熬不下去了!”张唐的观点永远比众人乐观,笑了了笑,他又自己否决了自己,“不过这老家伙在草原跟海都泡蘑菇,一泡就是大半年。按道理,他应该比咱们能熬时间才对!”
  
  “咱们自己有没有疏漏之处,让伯颜看到了速胜的机会?”吴希奭向来出言慎重。文天祥去两浙前,把江南西路和荆湖南路的兵马大权都交给了邹洬。因此,众人做任何调度,都涉及到破虏军三分之二家底,不由得大伙不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
  
  “应该没有,步步退缩,利用地形消耗北元兵力,以空间换时间是咱们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即便咱们想冒险,手中也没足够的兵马!”邹洬低声回答。
  
  很多判断被提出,旋即遭到了大伙的否决。伯颜对新附军将领极不信任,所有决策都不准许他们参与。几个与大都督府有联系的统军万户都无法送来准确情报,失去了重要的情报来源的情况下,敌人的真实意图非常难琢磨。
  
  “报告将军,大都督的飞鸽传书!”出去检查防务的秦逸云怀里抱着一个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的信鸽,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
  
  “马上解下来,曾将军,你负责对译”!邹洬高兴地吩咐。文天祥向来不喜欢对外出的将领指手画脚,此时他冒着消息被人截获的风险发来信鸽,肯定是有万分重要军情。
  
  曾寰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筒,用指甲小心地掀开蜡封,取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转到内堂,凭借事先与文天祥越好的密钥开始翻译情报。片刻后,他兴奋地走了出来,站在邹洬身边向大伙转述:“忽必烈攻向登州、胶州和莱州,李兴带人渡海去支援陈吊眼。丞相是在五天前给咱们发的信,风雨太大,所以信鸽大部分都没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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